摘要：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长久生存的灵魂，唯有精神上达到一定的高度，这个民族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向前。在中国的名山峻岳中，没有哪座山能像泰山一样。自然山体之雄伟，历史文化之悠久，文物古迹之众多，赋含精神之...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长久生存的灵魂，唯有精神上达到一定的高度，这个民族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向前。在中国的名山峻岳中，没有哪座山能像泰山一样。自然山体之雄伟，历史文化之悠久，文物古迹之众多，赋含精神之深邃，郭沫若誉泰山为“中华文化史的局部缩影”。丰厚的文化积淀，使泰山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在众多泰山文物古迹中，蕴含“励志”精神文化内涵者尤其突出，成为泰山文化的深邃内涵之一。
从孔子登临处说起
在泰山之阳的泰山盘道登山起始处，建有一座与孔子有关的石坊：四柱三门式，宽6.8米，通高6米，侧顶高5.25米，额书“孔子登临处”5个大字，创建时间为明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落款是“巡抚山东地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万安朱衡、钦差总理河道都察院右佥督御史南昌胡植、巡抚山东监察御史襄阳刘存义同立”。说来立坊的时代并不算早，立坊者的官职和名望也不算太大，但其中一个“登”字蕴含的信息量却非常之大……
孔子是春秋鲁国人，当年齐、鲁两国以泰山为界，“泰山之阳鲁也，泰山之阴齐也”，而泰山主峰在鲁国境内，且被视为鲁国的镇山，孔子所编订的《诗经》之《鲁颂》中就有“泰山岩岩，鲁邦所瞻”的诗句，泰山之巅存有“瞻鲁台”名胜及大字石刻；“苛政猛于虎”的典故也发生在孔子“过泰山侧”；孔子对泰山有着特殊的感情，在晚年身体不支之际，他曾以泰山自况：“泰山其颓乎？梁木其摧乎？哲人其萎乎？”孔子以泰山自况也得到了他的弟子和后人的认可。子贡曾讲：“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隋朝人刘斌所作《和谒孔子庙》中也有“何言泰山毁，空惊逝水流”的诗句。明朝人严云霄更是直言“孔子圣中之泰山，泰山岳中之孔子”。其实自况泰山的孔子一生都在励志，如周游列国多年等，虽然他生前的政治理想并没有实现乃至落魄，但身后却成了“万代师表”，乾隆所作《谒孔林酹酒》中以“教泽垂千古，泰山终未颓”的诗句，来赞扬孔子像巍巍泰山一样，千古所宗，永远不倒。
当年孔子登山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孔子自己没有明说，但孔儒思想的集大成者孟子却揭示了谜底：“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孔子登泰山之后，借登泰山而抒发胸怀天下者，历代不乏其人。“独尊儒术”的汉武帝一生8次登封泰山，立丰碑、铸大鼎，并亲撰鼎铭曰：“登于泰山，万寿无疆；四海宁谧，神鼎传芳。”这是何等的励志。唐代大诗人杜甫年轻时曾登临泰山并作有《望岳》诗，抒发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天下情怀。由此可以推测，万安等在山东为官者在泰山盘道起始处建“孔子登临处”石坊，是意在传承和弘扬孔子的“励志”精神。
明代纂修的《泰山志》讲：“泰山胜迹，孔子称首”。此言不虚。大约与建立石坊同时期，前人在泰山之巅又修建了一处孔子庙，历经明、清、民国，至今尚存。清道光十二年（公元1832年），曾任曲阜知县和时任泰安知县的徐宗干进士为孔子庙题联“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可以语上也；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宜若登天然”。上联摘自《论语》，下联摘自《孟子》，内涵深邃，对仗巧妙。徐宗干后迁升分巡台湾兵备道，又把一幅泰山孔子庙孔子像带到了台湾，摹刻于石，“谨拓以授书院司经诸幼童，各奉安于塾”，备受顶礼膜拜。徐宗干对此感叹不已：“海外彬彬邹鲁之风，且胜于中邦。”如此重视教育，也可以说是励志之为吧。孔子庙之阳，望吴峰下还建有一处“望吴圣迹”牌坊，清人金棨《岱览》载曰“李树德题额”，典出《韩诗外传》“孔子与颜子望吴门，颜子以为白练，孔子曰马也”。颜子和孔子在泰山之巅向南远望，望见的是“白练”还是“白马”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们望到了吴门（即吴国之城门），诚然眼望是目不可及的，但若是心“望”，那就很正常了。
从“登高必自”碑刻想到的
在孔子登临处石坊的东侧，立有一块石碑，通高2.46米，宽0.82米，上镌刻“登高必自”4个大字，落款为“嘉靖甲子（公元1564年）仲春之吉，古相宏斋翟涛题，青社载玺顿首书。”关于“登高必自”的含义，数百年来，无数游人驻足考察，思考其义……
其实，“登高必自”典出儒家经典《礼·中庸》：“辟（譬）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碑刻中省了一个“卑”字，却为后人留下了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迩”是“近”的意思，“卑”是微小低下的意思。先贤有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也就是我们常讲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高楼平地起”。望远须登高，登高必自卑，只有从低矮处开始，连续不断地攀登，才能到达风光无限的险峰。
当然，我们也可以依据“登高必自卑”的内涵和句式，将“卑”字改作其他字，如“登高必自强”。中华传统文化讲究“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泰山的相对高度达1400多米，有“拔地通天”之势，虽有盘道可借，但并非一路坦途。泰安人把登泰山叫“爬泰山”，什么是“爬”？就是手脚并用。很多老年人爬泰山时十分虔诚，从不言累，令人肃然起敬。冯骥才先生曾在早年爬过泰山，感受了香客的虔诚，他在游记《进香》中记述：“到泰山拜佛的人，近自山下方圆几十里的村落，远自数百里之外的德州一带。不论远近，仅仅从山脚起始攀登，及至山顶，也得跋涉二十余里的山路，又多是回绕而陡峭的石阶。偏偏寺庙大都修筑在半山之上，就得使这些七老八十的小脚老婆婆们千辛万苦爬上山顶。我纳闷，当初这些修寺庙的人，怎么没替善心老婆婆想一想呢？有人告诉我，这正是考验老婆婆们的诚心。不经过千折百回、劳其筋骨的辛苦，怎能知其真假？佛爷向来是不肯轻信于人的。不管这种说法是不是笑话，反正至诚不二的老婆婆却执意这样做了，她们的虔诚与毅力，不单会感动神灵，也常常感动那些不信佛的年轻人。”更令人惊叹的是，2021年暮春，山东临沂103岁的李清兰老人在家人的陪伴下徒步登上泰山，并连说“不累”。待回到临沂家中的第二天，老人还骑着三轮车到市场去买菜呢。其实，李清兰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与泰山结缘，此后年年爬泰山，坚持了50多年。可见，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
再如“登高必自己”。即登高要靠自己。今日之登泰山，有现代化的汽车、缆车可乘，古人中也不乏坐轿骑马者，但这却减少了爬泰山的意义。登山中途有一个叫“回马岭”的名胜点，传是真宗回马处，乾隆皇帝登山至此，对宋真宗皇帝给予了讽刺，并题《回马岭》诗镌刻于石：“昔人回马地，进马跋岩扃。夫子有明训，功毋一篑停。”冯玉祥将军寓居泰山时，曾考察过坐轿游山者，很不以为然，其作《山轿》诗曰：“上泰山，坐山轿，好看风景好逛庙。一人安坐两个抬，三把轿子爬盘道。爬盘道，真苦劳，慢慢紧紧总不到。肩头皮带千斤重，汗流气喘心急跳。一劳苦，一逍遥，抬的坐的皆同胞。国难当头需要管，时间劳力不白抛。”
还有“登高必自醒”。这就是说登高者要头脑清醒，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有眼不识泰山。泰山之“泰”字，不仅有“很大”的意思，也有平安吉祥的意涵。清康熙年间，泰山普照寺有位法号叫元玉的住持撰写的《国泰民安铭》有云：“愿天下人泰，泰山始是泰；愿天下人安，泰安始是安。若是一人不安，便是泰安不安；若是一人不泰，便是泰山不泰。”这就是一位出家人对泰山的感悟。著名学者庞朴先生生前曾爬过泰山，考察过“登高必自”碑刻，庞先生的感悟是：“（此碑）昭示游人应有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埋头苦干、胸怀大志的精神。它可以算是泰山这本人文教科书的第一课，也是中华精神的主旋律。”
从爬十八盘悟出的
泰山治修盘道至少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曾任泰山太守的东汉人应劭在其《汉官马第伯封禅仪记》中记载：“（汉光武帝）二月九日到鲁，遣守谒者郭伯坚将徒五百人治泰山道。”至于今日南天门以下的那段盘道（十八盘处），当时称“环道”，意即“羊肠逶迤”的盘旋山道，时人登山的情景是“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顶，如画累中人矣”。
历经沧桑变迁的今日之十八盘，始于对松山附近的“开山”（“云门”），终于南天门（“天门”）。所谓“盘”，是指一段连续的石阶。十八盘合计97盘、1633级，垂直高度400余米，且两点之间的距离在千米以内，其陡峭程度可想而知。民间俗称十八盘共有3段，即“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紧十八”在最高处，是最为险峻处。按照传统习惯，人们常常以九和九的倍数表达数量多，3个十八盘（虽然不是97盘）暗示：虽然天门在望，但“行百里者半九十”，仍需加倍努力。
十八盘特别是“紧十八盘”是泰山盘道中的最险峻处、最难爬的一段，也是最接近山顶的一段。古往今来，有志之士多以攀爬十八盘、征服十八盘为奋斗目标。成于20世纪20年代的一处泰山摩崖刻石书：“愿同胞努力前进，上达极峰，独立南天门，高瞻远瞩，捧日擎云，可以张志气，拓胸襟，油然而生爱民拯世之心。感斯山之固，国家柱石，曰新曰峻，巍然吾民族之威棱。”1981年4月下旬，胡耀邦同志视察泰安，兴致勃勃地攀登了泰山十八盘。后不久，他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六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把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比作攀登泰山十八盘，鼓励全国人民：“我们一定能够征服‘十八盘’，登上‘南天门’，到达‘玉皇顶’，然后再向新的高峰前进。”
在众多攀登泰山十八盘的人群中，有一个令人礼赞的群体——泰山挑山工。看看挑山工，他们虽肩负重荷，但脚踏实地奋勇向前，那种“亦步亦趋凌霄汉，敢向天庭领风采”的精神风貌，冯骥才先生誉之“具有中华文化气质”“具有那种阳刚精神”。一生40多次攀登泰山的北京大学教授杨辛曾作有《泰山挑夫颂》：“挑山工，挑山工，性实在，不谈空；步步稳，担担重；汗如泉，劲如松；顶烈日，迎寒风，春到夏，秋到冬；青春献泰山，风光留大众；有此一精神，何事不成功。”2018年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新进中央委员会的委员、候补委员和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党的十九大精神研讨班上指出：泰山半腰有一段平路叫“快活三里”，一些人爬累了，喜欢在此歇脚。然而，挑山工一般不在此久留，因为休息时间长了，腿就会“发懒”，再上“十八盘”就更困难了。作风建设同样如此，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有丝毫松懈。只要以滚石上山的劲头、爬坡过坎的勇气，保持定力、寸步不让，深化整治、见底见效，就能一步步实现弊绝风清、海晏河清。同年6月中旬，习近平总书记到山东视察工作，发表重要讲话，希望山东广大干部群众以永不懈怠的精神状态和一往无前的奋斗姿态，真抓实干，埋头苦干，勇做新时代泰山“挑山工”。笔者长期工作在泰山管理部门，对泰山挑山工不畏难、不畏险、勇攀登的优秀品格深为敬仰。
“山再高，往上攀，总能登顶；路再长，走下去，定能到达。”习近平总书记对我们的激励，我们应牢记在心，奋力践行。
文字：吕继祥 田承玉
摄影：景区特约摄影师 张捷 姜东涛 范志祥
来源：山东省旅游行业协会旅游景区分会
